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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頭終一夢,萬境歸空。

【羡澄羡-晴時雨】第二回 寤怀(下)

  滚自然是没滚成,魏婴才起身作势要滚,就见江澄眼皮一抬,讥道:“我让你滚你就滚?我让你滚远了吗?”

  ……您说的是,确实没有。

  魏婴苦着脸调转身子,乖乖跪回江澄身侧,只觉一道冷电般的慑人目光自上而下,扫遍周身。

  也无怪魏无羡想逃,若这目光能凝聚成匕,只怕刺几个窟窿还不够,非得将他剥皮剃骨、抽筋断脉,再一片片剐下肉来。

  可魏婴此时不过是条魂,还是条下过刀山血池的魂,区区目光对他而言实在不疼不痒,若非怕江澄发火,他定会口无遮拦地再调笑几句。

  江澄目光落到他腰间,语带嫌弃:“你佩的这是什麽剑,还不如废铁。”

  “你说这柄剑?”魏婴解剑在手中掂了掂,弹了两下剑柄又挂回腰上,道:“地府统一配给的次品,没有灵性,自然比不得仙剑。”

  “堂堂夷陵老祖,死了混的比活着的时候还差,就你有这本事。”

  江澄一脸鄙夷,随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柄剑朝他掷去,魏婴抬手挡在身前欲接却握了个空,那剑穿过他半透明的躯体,碰一声坠在地上。

     他瞥了眼自己的手,摊开掌心松松地握了几握,掩去眼中怅然,垂首一瞧剑鞘上刻着的两枚古字,可不正是随便?

  魏婴运转魂力,现出右手三根手指,将随便雪白的剑身拔出些许,又还剑入鞘,叹道:“好剑、好剑,不亏是随便。”

  江澄将他用三指提着递过来的随便收入乾坤袋,拧着眉道:“十三年才化出三根指头,你这鬼道也修的太差了。”

  “你当血肉复苏这麽容易,在地府能攒下多少功德金光?”魏婴满面委屈,“还得扣掉受刑的那些年呢,什麽油嘴滑舌、忤逆尊长,我不过顶了蓝家老古板几句,也能算做一桩。”

  江澄白他一眼,道:“那也是你自作自受,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。”  

  “是是是,江宗主说的是。”魏婴嘿嘿一笑,“这事晚些时候再说也不迟,当务之急是让我瞧瞧金丹是否有损,你能白日见鬼,总归不是件好事。”

  他提起金丹时神色自若,口吻也过於寻常,江澄心头一窒,面上不显,沉声答了句好。

      魏婴口中的“瞧瞧”自然不是光用眼看,他顿了顿,又提醒道:“我这魂体也是阴物,外邪入体易引经络闭阻,你最好命人备上热水,浸在水里也能抵消一二。”

  外邪乃是由肤表及口鼻孔窍而入的病因,又名外感六淫或六元,为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,火,外邪入体後引经络闭阻,致血脉不畅,积聚过久又可相互转化成不同病症,而魏婴作为一个本魂没什麽自觉的厉鬼邪神,魂上自带的寒气邪性远胜寻常妖异,别说凡人,寻常修仙者被他将手探入体内,少不得生一场大病。

      数语谈妥,魏婴便与江澄一同出了祠堂,江澄向守在外头的家仆吩咐几句,又继续领着他朝外走。

  魏婴跟在江澄身後,一面飘一面四处张望,莲花坞如今的格局和当年相差无几,不过在装修上又多费了心思银两,他看着看着便看花了眼,索性收回视线转至前方。

  许是多年不见,江澄的背影竟有些陌生。

  年少时他总在前方跑,江澄在後面追,就算江澄走在前面,他也会从後头扑上去,搭肩勾背说些闲话,再互敬一拳或几掌。

  是几时开始形同陌路,即便见了面也总是话不投机,转身便行,戏做得久了,假的也成了真的。

  他总是率先转身,片刻不停,如今忆起,竟不知每回分别时江澄面上是何种表情。

  他沉浸於昔日旧忆,不知不觉放慢了移动的速度,直到江澄在前方高声喊他,魏婴扬起头,才发现江澄带他来的不是尚未修缮好的宗主居处,而是那栋他旧时居住的建物,如今的华丽小楼。

  魏婴跟着江澄飘进楼中,家什自然不是他幼时那些,却和当年他自夷陵归来时毫无二致,魏婴甚至能认出师姐曾坐在哪张椅上给他剥莲子,他化出指头摩娑着椅背,嘴角忍不住翘了翘。

  江澄进屋後就去了内室,魏婴刚想找人唠嗑几句,飘进去就见着一架屏风,屏风後置有澡桶,雾气蒸腾,江澄刚卸了外袍,正在解中衣,见他进来微微一滞,又面不改色地继续手上动作。

  拜魏无羡所赐,魏婴现在一见澡桶,脑海里就会出现某些难以言喻的画面,他默默转过身去,在脑海中对自己道:“要瞧金丹的是你,要人备热水的也是你,时辰也晚了,江澄洗个澡又怎麽了?这不是体恤下人让他们不必备两次水麽?又不是不曾一同洗浴过,有什麽好忌讳的?”

   听江澄哗啦一声入了水,魏婴便将身子转回去,半搭着眼皮:“我现在替你瞧?”

  浸在澡桶里的江澄抿直嘴角,微仰的下颚朝下点了点,闭眼运转金丹。

  飘至桶前的魏婴挽了挽宽袖,道:“会有些不适,你忍着点。”

  魏婴深吸一口气,将手探入对方胸腹,即便他尽可能收敛,森冷的鬼气仍将江澄在水面上的躯体全数垄罩,连眉梢都结满了细小的冰晶,江澄打了个寒颤,屈指扣住澡桶边缘,铁青着脸道:“你快些!”

  “这种事怎麽能快?”魏婴下意识贫了一句,思及一人一魂姿势越想越不对,只得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,道:“你再忍着点,我尽量快些。”

  金丹感受到原主的灵气,在他手中欢快地打着转,将缠绕的阴气全数转为阳气,使受寒而僵直的身体逐渐回暖,魏婴又细细检查了江澄周身灵脉,竟是毫无异常,心道约莫是劳累过度,神魂不稳,得叫这人多寻些时日休息,又拿胸上的符牌在江澄身上盖了印,好让对方神魂复位後也能看见自己。

  他缓缓将手从江澄腹中抽出,避开了前胸的戒鞭印,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到新添的伤上。

  他知那是金光瑶刺的一剑,疤痕未愈,新生的血肉还透着粉色,让人不禁猜想当初的伤口有多狰狞,他抬手去触,一旁淡色的乳首便因寒意刺激挺了挺。

  思考忽而停滞,魏婴茫然抬头,视线穿过朦胧雾帐,对上了正垂眸看他,面上也有几分尴尬的江澄。

  魏婴:“……”

  江澄:“……咳。”

  江澄一头乌丝散在水中,肌理分明的精瘦身躯常年被衣饰层层包覆,此刻却被氤氲蒸气熏地发红,纤长的眼睫微颤,一滴融化的雪水自上方滴落,划过眉眼与肩颈,淌过锁骨,越过那一点薄红,沿着紧实的腰线汇入水中。

  濡湿的水痕在烛光下闪动着别样的光泽,令人不禁想用指尖或唇舌去仔细描摹。

  魏婴喉结滚动,倏然清醒过来。

  ……我在干什麽?

  ——我在想些什麽?

  莫非断袖也会隔魂传染的吗!

  魏婴霍地抽回手,急道:“嗳你瞧我这点记性,作为夜游神返还阳世,理应先参见云梦境内的各方神祇,若被参上一笔那便不好了,今夜我不回来你千万别等啊,热水多泡,对身体好。”

  语毕不待江澄回应,他便夺门而出,隐约听见对方低声说了句“这点出息”,也不知是说的是谁。

  魏婴在莲花坞里转了数圈,待夜风吹的整条魂情绪平复,便请出此地的福德正神,他对江澄说的一番话虽颠三倒四,得参拜神祇这点却无谬误,游巡在阴间属云梦城隍管辖,然阳界事务不会有谁比土地神知晓更清。

  相互客套几句,魏婴便向土地神打听云梦境内近期出没的妖邪,将滋事者的样貌名姓抄录成册,完事後踌躇一瞬,又仔细描述了当年他和江澄分离的那座小城,道有事相求,可否请那座城的土地神前来一聚。

  “我想知道,当年江澄……小江宗主的金丹,究竟是怎麽没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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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*六淫:本为六个时节的气候特徵,称“六气”,六气发生太过或不及时便招病症,如春季多风病,冬季多寒症;除此外也与环境地域有所关联,犹久居湿地易犯湿邪,高温曝晒导致中暑等,摘自百度和维基。

  逐寒祛湿的法子挺多,泡澡是我胡诌的,好孩子不要模仿(江宗主站在你背後并掏出了紫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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